熬夜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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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0 食其心语（第1页）

“姐姐，本来想给您烧桶热水烫烫脚，谁知您这么早就睡下了。可能您的身体大病初愈还很虚弱，今天又包了水饺，累着了。晚上的水饺，您也只勉强吃了几个，姐姐，您那么苍白、那么瘦弱，那么……沉默……食其很是担心，您千万要保重啊……”审食其躺在草垛上，眼睛盯着昏暗的牢房顶上那根黑黄弯曲的横梁，“这样艰辛的日子，姐姐当真不易。好在刘盈和刘乐都安好，也记挂着姐姐，给了姐姐莫大的安慰和勇气。否则，此时此刻，食其大概已经随姐姐去了……”

“姐姐，食其好想和您说说话，像从前一样，亲切的拉拉家常，可是姐姐现在似乎不愿意见到食其，更不愿意听见食其的声音，这让食其感到害怕。食其害怕姐姐不理食其，如果食其有什么错，您打也好，骂也好，只是不要不理食其呀……”

“姐姐，您没睡着是吗？食其又听见您轻轻的叹气声了，您有了食其不知道的心思，亦是不愿意跟食其分享的心思，您有了秘密。”审食其的手轻触到贴胸收藏的布袋，“这里有姐姐最重要的东西，对食其来说，也是最要的。姐姐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食其保管，食其感激涕零。食其知道，无论姐姐有了怎样的心思，都是最信任食其的。这就够了，食其也就不求更多了。”

这个夜晚好黑好漫长啊，黑得看不见物品的轮廓，长得望不到夜的尽头……

姐姐还是没睡。

因为食其没有听到微弱均匀的呼吸声传过来……

您又流眼泪了吗？食其怎么又听到了泪珠流淌下来的“扑簌"声……姐姐，这半年来，您只在接到刘盈和刘乐纸条的那天痛快的哭过一次，但食其知道姐姐无数个夜晚都在一个人默默的流着眼泪……

您想汉王了，是吗？

夫妻本当荣辱与共，可姐姐未曾“荣”过，如今，这“辱”却要姐姐一人承担……

姐姐原谅食其这样说。

食其不敢说汉王的不是，但汉王有太多的女人，食其是怕汉王忘了您，忘了您还在楚营这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苦苦煎熬、挣扎……

食其不明白汉王，姐姐这么好的一个女人，他为什么要那么的无视您——如果那天不是汉王急着将戚夫人母子安置到马车上逃走，而安置的是姐姐和刘盈、刘乐，那今天在楚营受辱的就不一定是姐姐了，这是审食其亲眼所见，但食其不敢说与您听，食其怕您知道后伤心，与其让您伤心难过，食其还不如将这些永远烂在自己的肚子里，所以，姐姐您被俘那天，食其才义无反顾的拼命追上囚车，跳了上去——食其想时时刻刻的陪在姐姐身边，一分钟也不愿意分开。无论接下来的是什么样的日子，姐姐至少不会是一个人单独面对那些生死未卜的一切……

食其无能，只能默默的守在您的身边，陪着您，尽量为您去做每一件力所能及的琐碎小事儿，尽量让您少吃一点儿苦，少遭一点儿罪……

“姐姐，食其的亲姐姐为了救食其，答应嫁给那个粗俗不堪的狱头里布做妾。食其也不知道她和母亲现在是否还活着？那个里布会不会虐待、苛责或遗弃她们，她们的恩情食其只能来生报答了，今生食其只报答姐姐一人……”审食其翻了一个身，见刘太公的被子滑到了地上——许是今天的柴火烧得太旺，太公觉得热了。他下了地，将棉被捡起，重新盖在刘太公的身上——下半夜就不会这么暖和了，万一刘太公再次冻病，那就麻烦了。不过，看这的情形，楚国今冬应该不会再缺粮食了，自己也只需多寻些柴火保持牢房里的温度就行了。

审食其又静悄悄的走到灶台边，将灶台下的灰烬用铁钩翻了翻，底下尚有余温的灰烬在黑暗里爆出最后几星火花。这时，他听到远处传来三更天的破锣声，他放下铁钩，重新躺回到自己的草垛上。

“今夜怎么毫无睡意？难道是还没听到姐姐均匀的呼吸声吗？”审食其暗暗担心，“都三更天了，姐姐怎么还不睡呢？莫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审食其竖起耳朵，“可姐姐这一整天都是不愿意和食其说话的样子，食其也不敢打扰。无论如何，食其求求姐姐，快点睡吧，不要再想了，保重自己我们才有希望出去啊……”

牢房外面此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，大风一阵比一阵猛烈，竟渐渐发出狼嚎的声音，放在外面没有摆放好的物品被这飓风吹得叮当乱响，吕雉的脑子彻底清醒了，她将被子向上拉了拉——这个长夜过后，天儿就彻底冷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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